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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，清晨醒过来，不知身在何处。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被冻得发麻，新来了一场寒流，空气里无论如何觅不见早春的味道，天色阴阴的，令人惆怅。 昨夜，我又回了婺源。梦里，依旧是空气中浓烈到几乎能摸出形状的花香。我永远无法抛却的婺源。虽只去过一次，终于成了今生的牵挂。 坐上开往婺源的大巴。习惯了不停地离开他，又回来。其实只是相距的公里数上的差异。我很少在他身边。他说，你走得远些，我的想念，倒可以更理直气壮些。所以，有时觉得，你虽然去得远了，心却更近了。回头的时候，他总是在。 车窗外，下着不能湿衣的小雨，一田一田鲜黄的花，从眼前掠过。车厢里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惊叹声，乡村公路旁的油菜花渐渐壮观成一片海洋，吞没所有多余的色彩，只留下席卷一切的嫩黄。婺源到了。转了几个村落，五颜六色的雨伞，拥挤着青石板路，白砖黑瓦的民房，廊檐上飞出昔日的风流，红灯笼的木窗，“吱呀”一声被撑开，深蓝布衫的老妇从窗里探出头来。初嫁时的她，想必也是如此地清晨开窗，一张粉脸迎着初升的太阳。这便五十年过了。我于是想到他。认识也有两年多了。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朋友。我是明白他的，却安心于他温柔的守候。 石桥下的小河，乌篷船载着有梦而来的人们，划进婺源的梦中。婺源的梦，不过是关于，那些逝去的昭华。深深的岁月锁着短短的青春。无数青丝守成白发，才有了婺源今日，斜风细雨下沧桑的容颜。而蹉跎的青春都被人忘记了。似乎那些坐在墙角纳着鞋底的老妇，生来便该是这般苍老的模样。终究没有看见，打着油纸伞，娉婷的背影。向往的江南女子。 到了江岭，正是雨后初晴的黄昏，偏西的日头一探出脸，乌云便消散得不知所踪。一直隐忍着的风景，婺源似乎要让你知道，所有的等待，都只为了江岭那一片惊心动魄的美艳。顺着山坡而上的油菜花田，在夕阳下已经闪耀成金黄色，携着浓郁的甜香，铺天盖地而来。蜿蜒其间的田间小径，通往散落的农家庭院，矮墙里伸出一支带雨的梨花。一队人背着重重的包在花间走了一段路，停在山腰的一间宅院前，今夜就扎营在此。二楼的大阳台，正对着开满油菜花的山坡，江岭最美的风光，尽在眼前。迎着温暖的夕阳渐凉的晚风，倚着阳台栏杆，真想借一对翅膀，飞向这片无边的春色。选了阳台栏杆旁最外面的位置，开始扎营。平生第一次住帐篷，费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搭好，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了。依着山势，亮起几家昏黄的灯火。满天星斗的夜空，星光分外明亮。在漆黑中深吸一大口气，空气里混杂的香味，不止有油菜花，还有淡雅的梨花，雨后的泥土，和各户烧起的饭菜，揉成一种简单生活着的美好感觉。忽然希望，真真切切地握到他的手，一起吃一顿自己做的晚餐。 钻进帐篷，开了头灯，听MP3，看小说，偶尔抬起头，透过帐篷顶上的小窗，可以仰望星星。 城市的霓虹太亮，星光却黯淡了。光良在耳旁唱着，也许你不会懂，从你说爱我以后，我的天空，星星都亮了。不再流浪了，突然这么想。跑出帐篷外，星星真的开始发亮，一颗颗微笑的眼睛。我发信息给他，回来有空，一起看场电影吧。 写这篇东西的时候，我与他已经分开，一个星期。象所有无疾而终的爱情，有甜蜜的拥抱，也有黯然的神伤，我们都尽力了，消耗时间，磨损心灵，最后，不得不，分道扬镳。有时想，若没有婺源之行，也许直到现在，他还在，一直温柔等待着。但若没有那一次，我们终究不会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，象生命未完成的美丽。就象婺源留给我的，那瞬间绽放的美丽，满天星斗下的帐篷，漆黑中的油菜花兀自散发香味，我疯狂想念着一个深爱我的男人。 于是，在一年之后，方才可以，这样地记下，当时的婺源。并怀念，与它一起绽放的爱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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